被裁掉的碼農,不過是戲里的龍套 全球百事通
時間:2023-06-24 09:55:34
端午假期,我也來聊聊裁員。
小Z被A廠裁員半年了,還沒找到工作。其間,只有B廠給他發過offer,因為待遇稍低于從前,他沒有接受。哪知道,從此投出的簡歷就如石沉大海,再無多少反饋,讓他懊惱不已。
現實給了小Z一記悶棍,他垂頭喪氣地問我:“你說等這波裁員潮過去了,大廠還會像以前那樣瘋狂地招人么?還能回到跳個槽就能漲百分之二三十的年代么?”
【資料圖】
我無奈地笑了笑,說了個小故事:“上中學的時候,我是班里的‘電教委員’,負責管理班里的先進教學設備,并輔助老師進行電子教學。聽起來挺牛逼吧?后來有一次,班里評優秀干部,把我給選上了,可是名單報到教導處,批文下來了,你猜猜說的啥?”小B搖了搖頭,我接著說:“教導處反饋說,電教委員不算干部!哈哈哈。”
電教委員不算干部,產品經理也不算經理,您再往深里想,可就毛骨悚然了——多數拿著高薪的碼農,真的算是企業的定海神針,創造未來的科技工作者么?
如果不算的話,那又算什么呢?
多數碼農,就是戲臺上的龍套
說回我當的“電教委員”。崗位看起來那么高級,實際上有啥事呢?攏共就一件——每天晚自習七點鐘的時候,打開電視讓大家看新聞聯播。
為什么非得我開呢?因為電視柜的鑰匙在我手里!
為什么電視柜要上鎖呢?教室門也有鎖,教學樓也有鎖,校門口還有保安,這得多厲害的賊,才能突破重重障礙,殺到電視柜面前呢?話說回來,人家前面幾關都過了,電視柜上那個破鎖還有啥用?
可是,你要把這個干部崗位帶入到大廠的場景,就立刻醍醐灌頂了!
我上的北京四中,二十年前是北京最好的高中。通過設置“電教委員”這個干部崗位,一下就彰顯出我校在現代化教學方面的領先水準。至于這崗位有啥用,是不是引入了大餅卷手指頭——自個吃自個的冗余流程,那倒不再緊要了。
以上是玩笑,可大廠的崗位就不是玩笑了,這個咱們說過,那么些賣貨的、賣身的和賣藥的業務,是怎么躋身于高科技企業之林的呢?
很簡單——人家有一堆碼農和各花色品種在外人看來不知所云的頭銜,就說“科學家”這個咱們小時候都神往過的種姓,很多大廠里可都是一抬腳踩死一片。如此一來,雖然也是出來賣的,可是我們有成建制的攻城獅啊,你丫還敢說我不是高科技?這是沒挨過科學家的打啊!
當然,也不是說這些人都沒用,而是說本來需要一位,大廠就得弄出一堆,這才顯得闊嘛!有個朋友是某廠第一個iOS工程師,他跟我說:“我是眼瞅著我們這個APP,功能和需求沒啥大變化,可是前端開發團隊從我一個人很快漲到40人,除了管理和配合越來越麻煩,也沒見有啥太大好處。”
這就對了嘛!納斯達克上市的獨角野豬,APP就兩三個人開發,那還算個鳥科技公司!實際上呢?馬斯克把Twitter從五千多人砍到了一千五,毛問題沒有,你說氣人不氣人!
那些多余出來的碼農的角色,有個絕好的比喻——京戲舞臺上的龍套。您就算沒聽過楊寶森的《空城計》,大概也聽過侯寶林的《空城計》,里面說的那些站成了“一邊一個一邊仨”的頭旗兒到四旗兒,就是龍套。
龍套,本不影響劇情,非得整整齊齊臺上站四個,那也是為了顯得闊!
龍套的行為準則,和演員相反
既然說多余的碼農是龍套,那您就得知道:臺上的龍套該怎么演戲、跟真正的角兒有什么不一樣的要求。這事兒太重要了,要是范兒起錯了,那可就“辦事不由東、累死也無功”了。
我這兒有句扎心的話:角兒,是演員,要靠表現力和創造力;而龍套,是道具,靠的是規矩和流程。
龍套是道具,這句話是我早年聽戲時聽老先生們說的。這是提醒龍套,別以為自個兒是臺上的配角,上了臺滿臉渾身都是戲,彷佛還憋著要參與藝術創作似的。實際上呢,龍套就好比是可以自行移動的桌椅,只是在戲曲表演中起到交代環境、烘托氣氛的作用。
當然,這絕對不是說龍套對于藝術無足輕重。司馬懿出場要是就耍光桿楞往臺上出溜,一個龍套都沒有,那實在是不老好看的。
所以,還得配合好劇情,還不能真拿自個兒當演員。所以,對于龍套的要求,那就是一舉一動都完全按規定動作、規定程式執行,而且還不能滿臉跑眉毛,生怕觀眾瞧不出來你是靈長目的。這您就能理解,為什么“一邊一個一邊仨”讓侯喜瑞老先生怒不可遏。
話說至此,您大概也就明白了:大廠里龍套型的碼農,在職場上也以“規范、標準、不隨便創造”為最高行為準則。
前面說的那個由1人漲到40人的APP團隊,雖然干的活都一樣,但是引入了一系列牛X的流程:哪怕干點兒小事,頭腦風暴、價值分析、討論排期、代碼互評等環節一個都不能少;代碼庫要像伊勢神宮遷宮那樣定期重構,并且盡量抽離出與業務無關的中臺部分;日常的分享、交流、技術評級也搞得熱火朝天。
如此一來,就像是個專業的高科技團隊了。至于多出來的那點成本,遠不如因為高科技光環帶來的市值飆升更可觀吧?如果把這40人的洋蔥一層層剝了去,你就能理解為啥馬斯克在Twitter只留一千五百人了。當然,那是馬斯克,不用上八個龍套,資本市場也得認人家是高科技,順便還能省下一大筆錢。
所以,在大廠上班,先搞清自己是角兒、挎刀的還是龍套,要真是龍套,那就得首先做好一個人畜無害、流程嫻熟的氛圍組。
未來,大廠還要那么多龍套么?
那位說:別扯這些沒用的了。既然你說很多碼農是龍套,那么侯喜瑞啥時候唱《空城計》,司馬懿可都得帶四個龍套上啊!那不就不該裁員了么?
伯伯!那是侯喜瑞!一等一的花臉名角兒,上臺當然少不了龍套。可要是跑碼頭的草臺班子,連主演的窩頭都還沒掙出來呢,還非得拉四個移動道具多幾份嚼裹么?這時候還是降本增效,不要裝太大的X為好。
這不,最近兩年,不少大廠的效益吃緊,再加上資本圈的金主爸爸們也有點慫,那咱們演戲可不就得省著點兒么?至于努力擺出高科技造型這種表演藝術范疇內的事兒,咱們做企業的就先緩緩吧,龍套們都領了貼餅子散散吧。這個,學術上就叫裁員。
什么?您說不裝X了,市值掉下來怎么辦?甭擔心,因為就算是繼續端著,市盈率已經掉下來了,連給你捧哏的投資人都撤啦,那還裝個什么勁?先省著點花,提高點利潤也是好的。
好,重點來了:啥時候這些大廠又闊起來,繼續裝X,把裁掉的龍套都招回去呢?那不就馬照跑、舞照跳了。
這個,難說。
咱就拿以前的梅蘭芳、馬連良來說,唱一期,就能掙一座四合院。誰能想到,這東西到今天,就剩了我們幾個遺老遺少還在看。甭說四合院,看還能掙出肯德基來不能?要是放在今天,就算是梅老板唱戲,還能每回都做新守舊,龍套都往齊了上么?
您可能會說,今天唱戲的不也一個龍套不少么?今天那叫非物質文化遺產,不是在市場意義下生存,屬于有人包養、不花白不花。
過去十年的互聯網舞臺,比一個世紀前的京戲舞臺,還要光輝燦爛得多。但是隨著滲透率見頂,增長紅利不再,在這個不斷需要新概念的時代,未來互聯網是否還會像以前那樣輝煌?我沒有能力預測。只是,即使業務平穩,只要人老珠黃,被資本拋棄,又不像京戲還有個相對確定的程式,再維持一個龐大的龍套隊伍,那就有點行為藝術了。
這不,就連全球互聯網的大本營,以高薪聞于諸侯的美國硅谷,今年也已經開始了史詩級的裁員大潮。
寫在最后
小Z心目中的那個“大廠瘋狂碼人、跳槽大幅漲薪”的黃金時代,是不是已經成了明日黃花?您自己心中也許已經有了答案。更重要的是,這個答案或許也沒有那么重要。
而重要的是,作為互聯網行業從業的一分子,咱們得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:過去十多年,大家享受的高薪、股票和世人的艷羨,其實都來自于快速增長的帶來的行業溢價,和壟斷大廠的肉碗里流出來的一點湯。
倘若有一天,或者說終究有一天,這一切也都會化作二分塵土、一分流水。隨著對龍套型崗位需求的下降,熙熙攘攘的碼農就業市場,回報上也會慢慢回歸比整體社會高不了太多的常態。當然,打入鐮刀階層隊伍的高管們除外。而我們大家,先得保持“水善利萬物而不爭”的平靜心態,才不至于憤憤不平于“大廠憑什么要裁員、跳槽憑什么不加薪”了。